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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的时候陈黎和段康说了这事儿，段康反应挺平淡：“下周五吗？我想想……应该没有特别要紧的事儿，能去。”
陈黎点头，又不放心地瞧了段康一眼。
段康问他：“怎么了？”
“康哥，咱们这趟过去，肯定会和好多人碰面吧，”陈黎纠结地说，“那咱们俩的关系……”
段康闻言，放下筷子：“还没准备好在外人面前公开咱们的关系吗？”
“也不是没准备好，”陈黎叹了口气，目光在一桌子菜上虚飘打转，“只是在别人眼里，我还是段毅的前夫，你也只是段毅的亲哥。我们俩……突然在一起了，别人会议论吧？”
段康看出了陈黎眼中那点不安。
其实陈黎想得也没错，在这么个人人八卦的年代，离了婚和丈夫的亲哥哥搅和在一起了，确实有些惊世骇俗，别人会在背后议论，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陈黎倒没怎么担心自己，他担心的是段康。段康就生活在那些人的圈子里，又是要名声的，八卦舆论对他的冲击，想必不会小。
这问题还真挺麻烦。
吃了晚饭散步，段宇航踩着他崭新的四轮滑板在周遭一个环境不错的小公园恣意滑行，轮子随着滑动还能迸溅出彩光，段宇航就像踩着一道彩虹一样，兴奋得双眸都在发亮。
两个大人就没这么开心了。
肩并肩默默走了好久，陈黎终于开口：“康哥，就像你之前说的，咱们过咱们的日子就好。我想，其实也不一定要……这么快公开咱们的关系吧。”
段康拧着眉头：“所以你的想法是？”
“咱们去肖总的生日宴，见到那些人，干脆先装作不怎么熟悉，”陈黎小心地看着段康的脸色，不错过他偶尔泄露出的微表情，“也别多说话，就像咱们在公司一样，你看行吗？”
段康笑了笑：“早公开晚公开，别人不都得知道吗？难道咱们还能藏一辈子？”
“能藏多久就多久吧，”陈黎眉毛微垂，显得有些沉颓，“咱们俩的关系在别人眼里，还不知道会被说成什么样子呢。”
“你这是鸵鸟思想，”段康把陈黎的手握在手中，“光藏着可是不行的。有问题就得及时面对处理，拖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陈黎站住了脚步，路灯的光从头顶落下来，照得脸颊明暗斑驳：“康哥，那你是想直接公开？”
段康点头：“是。”
陈黎嗓子眼蓦然像是被堵住了，一瞬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黎黎，你听我说，”段康双手搭在陈黎的肩侧，微微弯着腰，深沉的眸子平视陈黎的双眼，“在公司，我同意隐瞒咱们的关系，一是因为我怕别人误以为你是因为我的关系才能进来，二是怕一些人会因为我的关系对你刻意逢迎，打扰你正常的工作环境。”
陈黎低下头：“我知道。”
“但是你要清楚，就算我们现在在公司装作不认识，这个状态也不会一直持续下去，”段康肃然道，“等到你已经充分证明你的能力，别人也清楚你的为人的时候，公不公开关系，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所以，肖总的生日宴，对着那些老总，我不想再和你装成陌生人，”段康直起了身子，“你是我亲弟弟的前夫这事儿，是事实，别人也不会忘。既然如此，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咱们遮遮掩掩，有什么意义呢？”
陈黎无声，段康拉着他在小坛上坐下。
小坛旁栽着一棵树，春意刚发，纵横如大网的树枝上，密密麻麻冒出许多绿芽儿，甚是好看。
陈黎抬着头，借着昏暗的灯光看了会儿绿芽，良久：“我只是怕别人说得太难听，对你有不好的影响。”
段康心中一软，笑着摇了摇头：“你还是太小看我了。”
陈黎挑眉：“是吗？”
“我好歹混了这么多年，见过的阵仗也不算少，”段康语气悠然，完全听不出紧张和焦虑，倒像是在说故事似的，“被人指着鼻子骂脏话的场面我都见识过，还有什么经受不住呢？再说了，这些老总说八卦归说八卦，其实各个是人精，有生意可做有钱可赚，人家才不管我是不是和弟夫在一起，照样笑眯眯地和我握手，客客气气叫我一声段总。”
陈黎嗯了一声，眼光却像粘在段康身上似的移不开，觉得现在这样自信又骄傲的段康，有着不一样的男性魅力。
“我的生意不会少做一单，他们也还需要我这条人脉，就算说八卦也不会当着我的面说，”段康微微侧过身，更直接地盯着陈黎的脸，“既然这样，你还怕什么呢？”
陈黎听着段康条理清晰的话语，心里的烦乱像是被梳子梳过一般，顿时乖巧顺直了起来。他笑道：“康哥，我真佩服你的豁达。跟你一比，我还真小家子气，总是想得太纠结，在乎些有的没的。”
“黎黎，在这件事情上，我只关心你的想法，”段康凑到陈黎面前，鼻尖几乎要碰到了，“只要你不在乎，我就不会在乎。”
陈黎郑重地点头：“好。”
一个好字说出口，心中万钧奇迹般化作云烟。
舒服了。
公园里不是没人，老头老太太还是有的。段康和陈黎凑得这么近，表现得这样亲密，早就引起了部分老头老太太的注意。两个男人好得夫妻似的，他们还真没怎么见，一个个瞪着好奇的眼珠子，悄摸悄地往这儿投射眼光。
段康早就注意到他们的目光了，径自摇摇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陈黎。
陈黎稍微转头就撞上了那些人窥探的眼眸。
段康轻声问：“怕不怕？”
陈黎说：“我天生就弯，这种眼神和猜疑，我看了太多了。康哥，你可是刚弯不久，你还没习惯吧。”
“是不怎么习惯，挺别扭，”段康诚实点头，“……黎黎，被人用这种眼光看了几十年，很难受吧？”
陈黎点点头，又摇摇头。
段康不解：“什么意思？”
“以前还觉得很难受，我天生就喜欢男人，我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被人当成妖魔鬼怪，”陈黎悄悄握住段康的手，握得紧紧的，“但是现在我觉得无所谓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康哥，我是真的想和你好好过日子。所以，别人的眼光，只要你不在乎，以后，我也不会再在乎了。”
一模一样的话一来一回，段康倒是迷糊了，今天到底谁在宽慰谁来着？
不过无所谓了。
他静静地看着陈黎，唇角轻勾，说：“怎么办，我现在好想亲你。”
陈黎没回答他，只是闭上了眼。
段康低头，轻柔而自然地在陈黎的唇上印下一吻，这吻是如此柔情而静谧温软，就像枝丫上随春而发的星星点点的绿苞，明明一点都不浓烈，却依旧引人沉醉。
老头果然被这俩男人直白的接吻吓了一跳，眉毛拧起眼神惊恐而憎恶，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极不可思议的画面。
段康和陈黎站起身，牵着手，走过老头身边。
段康停住脚步，看着老头不客气的打量的目光，笑着说：“大爷，您腿脚不错……眼神更犀利。下次有机会可以请您喝杯茶，失陪了。”
老头刹那间迷茫。
两个男人，卿卿我我还亲在一块儿，这不是搞同性恋，耍流氓吗？
被别人看到了，还这么大方？
世道变了世道变了。
陈黎被段康那沉稳又不失调侃的语气逗得笑容满面。他牵着段康的手，感受着段康传递过来的温热和力量，一瞬间，周遭好像长出了一道无形的盾墙，那些中伤和误解，全都变得苍白羸软。
世上没有比这更让人安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