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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日住在白驹宫殿里。
凡人的时光，就如同白驹过隙。
神灵的宫殿，却悬挂在高空永远不朽。
然而这不朽的宫殿里，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本世纪初期的收音机，上个世纪末期的留声机，说不上年份的钢琴，插在瓶子里永不凋零的鲜花。
这些代表着一个时间的物件就摆放在屋子里，让客厅看起来，很古怪。
旧日开口道：“我是个收藏家，我喜欢这些时代产物。”
隐怼他怼习惯了，回了一句：“你怎么不收藏一个蒸汽火车头。”
“我的后院里放着一辆完整的蒸汽列车，它是报废之后，我从人类的那里收购回来的。”
“你和人类还有交易？”
“我在人类世界，也有一个收藏家的身份，不会没人知道那会是我。”
“直接托梦给你的信徒献祭给你不就好了，和人类世界扯上关系，很麻烦的。”
“你不懂收集的乐趣，当然是亲手去收集，才会有乐趣。”
隐不懂他的乐趣，他没什么收集癖，而且这客厅古不古，洋不洋，活像是个储物间。
旧日是不可能把这些东西放到储物间的，因为收藏家的通病就是喜欢显摆，他们收藏的东西，摆在面前看，会非常有成就感。
“既然你对这些不感兴趣，那么去看看我的菜园吧。”
菜园，是旧日从人类世界回来之后新开辟的。
黄昏之地正常的植物是无法生长的，因为没有时间，就无法花开花谢。
但是旧日的权柄就是时间，在菜园的空间里，时间是流逝着的。
隐看着他的大手笔道：“有必要专门开辟一个地方，用时间的权柄养着吗。既然你和人类世界有交易，为什么不直接从他们那里买。”
“这是种植的乐趣，看着在时间里逐渐成熟的果实，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但是要给这些植物松土浇水什么的，想想就麻烦。”
“我在植物里添了神力，不需要那么麻烦，他们会自己长大的。”
“那就已经完全不是人类的植物了好吗！？”
旧日温和的望向那几个沉甸甸的西红柿。
绿色的藤蔓被架子撑着，西红柿挂在上面，像是点缀。
他忽然开口道：“其实永恒，并不一定是好事。”
“为什么？”
“人们会厌烦一成不变的，神灵也是。”
隐摇摇头，不赞同道：“这两个不能等同，永恒是永恒，一成不变是一成不变。就像我对你的爱可以是永恒的，但是它会以各种各样的形式表现出来。”
旧日笑了笑，轻声道：“你对我的爱？”
“是敬爱！我当然敬爱神灵之主！”
“原来是这样吗。”
“快去做饭吧，不要再讲大道理了。”
旧日被他推搡着，走到绿色的架子前，他伸手摘下两个西红柿，又摘了辣椒，从地里翻出来几个土豆，最后回到了他新开辟的厨房。
隐站在门外，双手环胸思考道：“是不是太素了。”
“好像是有点，都是素的。”
“我记得月之女神的本体是只兔子，要不把她炖了下酒？”
“隐！”旧日无可奈何的看着他。
“知道，神灵之间禁止私斗。我就是说说，又不是要真的吃祂。”
隐的脑袋里闪过红烧兔头、麻辣兔头，手撕兔肉……
泪水不争气的从口中流了出来。
旧日一刀刀的切着菜，又将这些东西放在碗里。
隐询问道：“为什么要这样，你已经不是人了，用神力直接炒熟不好吗。”
“有时候，不用神力，会获得很多乐趣。”
隐摆手拒绝，他吃个薯片都不想用手拿，而是直接张开嘴，用神力让薯片飞进嘴里。
当然，下界的时候，他收敛了很多，都是没人的时候才偷偷这么干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禁止神灵私斗吗。”
“难道不是因为想要一个良好的秩序？”
“这只是一方面，实际上在很久之前，神灵是有争斗的，而且争斗的非常厉害。”
“你是指死亡之主诞生的那场战役吗。”
死亡之主并非一开始位格就到神灵之主了。
起初他也是个普通神，在神灵的争斗里，他占了上风，在人间大肆愿望死亡教会，信徒不断累积，然后花费了很久的时间，将侵染他权柄的神灵都赶下了神坛。
“嗯。在那场战役里，有很多神灵，为了信徒的信仰，为了自己的神位，满足了一些恶性愿望。”
“什么是恶性愿望？”
“就和神灵有好运和厄运一样，人类往往不全是祈求福泽的，他们也会祈求，让厄运降临在敌人的头上。”
“人类彼此的斗争很激烈，权势名利的好处，让他们想要杀了同他们抢夺的人，有些神灵，背地里悄悄满足杀人的愿望。”
隐不可置信道：“可是……可是这样的话，对死去的那个人类，并不公平。”
“不仅不公平，还将人类的秩序扰乱了，那时候的人类，频频发生战事，生灵涂炭，人间就如同炼狱。”
“然后呢。”
“然后我杀了所有为恶的神灵，摧毁了他们在人间的信仰殿堂，立下了秩序，终结了神灵争斗的混乱场面。”
隐愣住了，他环顾在胸前的手，缓缓放下了。
“害怕了吗。”旧日切菜的手顿了顿。
手臂悬浮着，手掌握着刀柄，旧日的目光垂在案板上，看起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我以为你会是……不知道怎么说，我还以为，你会不忍心。”
旧日笑了笑，他转过头看了隐一眼，继续切菜道：“你没经历过那个黑暗的年代，你不明白。甚至死亡都没有将他们的影响完全消除，现在的人类世界里，仍然有信仰他们的，只不过这些神，被人类都称之为邪神。”
不被神灵之主承认，无法入住黄昏之地，帮助信徒杀人越货的，只要付出金钱信仰，就一定会给予回应的——邪神。
“看来诞生的晚也是有好处的，如果我在那个时候诞生，大概也要卷入其中。”隐有些感慨的说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旧日淡淡道：“不会。”
“什么不会。”
“你不会卷入其中，如果你真的无法脱身，我会把你拽出来。”
隐笑了，他打趣道：“你把我拽出来，你当你是我的谁。”
“上司、老板、敬爱的神灵之主，不够吗。”
隐又是一愣，他摸了摸耳朵，不知道说什么。
“够吧。”他不太确定的说道。
菜品很快就端了上来。
虽然是素菜，但是有旧日神力的喂养，吃起来也格外好吃。
隐一边吃一边赞美道：“你的手艺一点也没退步，跟以前做的一样好吃。”
“是吗，那你多吃点。”旧日坐在一旁，没去吃隐最爱吃的菜，伸筷子去夹没被隐动过的苦瓜。
唉，多大了还要挑食。
酒足饭饱。
隐满意的躺在白驹宫殿柔软的沙发上。
他道：“要是有台电视机就更好了。”
“要看什么。”旧日打了个响指，白色的墙壁上就出现了隐平常爱看的肥皂剧。
“！”隐的心里直冒粉红泡泡，从前是他误会旧日之主了，他宣布从今往后旧日之主就是他最敬爱的神灵！
“从头看，我都要看！”隐从人间回来就一直在调节纠纷，现在终于可以休息了，那他要休息个够！
“那你自己选吧，用神力触碰就可以。”
“你这怎么会有这么多肥皂剧？而且这些都是过去三十年新拍的。”
旧日回答道：“我从人类世界复刻过来的，如果你看完了，我可以再同步新的过来。”
隐太开心了，他开心的抱住莫时，啵的亲了一口。
等等——
这好像不是莫时。
亲完，隐后知后觉的耳朵红了，他为自己开脱道：“这是我诞生那个时代的礼节，表示我的感谢。”
“是这样吗。”旧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嗯嗯嗯！”
“那么，也感谢你这三十年的辛勤工作。”旧日微笑着，凑了过去，在隐的嘴边，落下了一吻。
“你的尊名我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你大概还不知道。”
“什、什么？”
“青，我叫青。”
旧日总是很忙碌，跟莫时一样忙碌，黄昏之地三千神灵，他一个人管总是管不过来。
能够抽空做饭，已经是照顾隐了。
隐躺在旧日的沙发上，看着旧日下载的肥皂剧，他心里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为什么感觉跟在人间的时候好像。
算了，懒得想，既然都不用调节纠纷了，那就继续当咸鱼好了。
至于黑夜女士的阴谋，早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现在这个时刻，看电视最重要。
他倒要看看过去的三十年，人类的审美有没有更猎奇。
……
自救会的神灵们都回来了。
最后一个神回归的时候，死亡之主向自救会的成员发出了邀请。
他们自救会有一个单独的频道，这都是学习的人类世界。
隐找到那个自救会的频道，神体显现在空间之中，嘴巴蠕 动说了两个字：“收到。”
隐已经深谙社畜的精髓。
能用两个字就不要用三个。
从前他会说：敬爱的死亡之主阁下，我已经收到了您的邀约，我会准时前往，谢谢您的邀请。